白色大衣
平淡的小生活
比联文时加了2k字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我醒来的时候,肖战已经不见了。
这源于我们的一次争吵,很好笑,我们两个不缺钱的人因为钱吵了整整两个小时,最后以我的破口大骂和他的夺门而出终止。
也算不上终止,这顶多算是矛盾的进一步激化。
我不会做饭,因此下午六点钟的时候肖战还没回来可真的饿惨了我,虽然我可以点外卖,但肖战从来不会让我点那些来吃,他觉得不健康也不放心,家里的饭菜从挑选食材到烹饪都是由他一手完成。
我妈打来电话,我才知道他回乡下了。
什么嘛,吵架回家就吵架回家,干嘛回我家。我妈语重心长地劝我,好好和肖战过,好不容易过上了不用种地的日子,不要不知足。
我打趣道,现在这个时代,种地的才是真有钱。
我妈说我乱扯,不想再和我废话,把电话丢给了肖战。他好像是在帮忙摘茄子,我第一句话问他,不是不喜欢茄子吗?
他说,我喜欢你不还是和你吵架了。
我说,我错了,你回来好不好?
他说,你来这边,我有东西给你看。
于是我马不停蹄地收拾妥当,连同那件白色大衣,天冷了,乡下一定更冷,他走的时候只穿了件衬衫,肯定扛不住的。
肖战是医生,我不知道他是喜欢白色还是穿制服习惯了,家里许多东西他都要买白色。
我们吵架的原因很幼稚,源于我问他,如果有一天我们变得很有钱,他还会不会爱我。
他说,会的。
我说,你怎么这么肯定,凡事都有变数。
我本来只是想揶揄他几句,结果不知道怎么了,变成了一场激烈的辩论,我性子倔,他又要强,谁也不肯让谁,最后我冲动地说他这么轻易地说爱我,一定不爱我。
这场辩论我快要输了,却因为这句话让对方辩手愤然离席。
即便是意识到错我也不肯给他打一个电话,只是在家里巴巴地等着,等着他像往常一样出去走一圈,消气了回来哄我,可是他没有。
睡了一觉之后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。
我上了高铁,列车总是在隧道之中穿梭,当黑洞洞的隧道吞食了我的信号我就会坐立难安,我不善于和人交往,在别人面前我更喜欢假装有事可做。
在这样的氛围下我主动服软,拿着手机给他发消息,要他陪我聊天,他也没有再提吵架的事情,乖乖陪我,我很受用,他最知道怎样让我开心。
到了火车站,我远远的就看着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,在穿着呢子大衣和棉服的人里太过扎眼,我急忙跑过去,小臂上挂着他的白色大衣,不说一句话,我埋怨地给他披上。
我说,你怎么不借我爸的衣服来穿。
他说,你说不许我穿别人的衣服,有味道。
我拿他没办法,一头扎在他怀里道歉,他轻轻地掀开大衣两边,猛的把我的头包裹起来,他低下头,好像是在闻我的发顶,该不会是没洗头被他发现了吧,我想。
可他很眷恋地说,我想清楚了,如果真的变得很有钱,我还是好爱你。
我问他,那你还把我扔在家?
他说,谁让你说那种话。
我自知理亏不再追问,于是问他,不是说有东西要让我看?
他穿好大衣,像父亲一样领着我走出火车站,城里离乡下还有一段路,我们要再坐两个小时的大巴,还有十分钟的拖拉机,这还是幸运的,不幸的时候只能走个三四十分钟才能到家。
果然,吵架的人都要受到惩罚,我们下了大巴走了整整五十分钟才到家,多出来的十分钟我们在昏暗的路边接吻。
我妈见我回来了高兴的很,张罗着要开饭,我爸也从里屋出来,喊我们两个把外套脱掉进屋子里暖和暖和,还骂了我一通。
我爸问,你平时是不是虐待小肖来着?
我震惊,何以见得?
我爸说,这么冷的天,他死活不肯穿一件棉袄,我从柜子里拿了新的,他说不行,得请示你。
我脸红,我鼻子随你,比较灵。
肖战有点感冒,我自责得不得了,于是晚饭的时候我给他盛了很多碗老鸭汤,他不怎么吃油,我便把上面一层厚厚黄黄的鸭油撇开再舀,我太投入这项工作以至于我回过神来,饭碗里已经堆积如山。
我妈做了我平时喜欢吃的菜,肖战却优中选优,帮我挑出我最喜欢的那几种。
这件事对我来说太过平常,我妈见了随口和肖战说,你别这么惯着他,二十六了,又不是小孩子。
肖战浅浅地笑了,轻声说,我喜欢照顾他,又夹了个鸭腿放到我妈的汤碗里说,妈,你也多吃。
晚饭过后我拽着他要去房间,村里的傻子都知道我这样主动是想做什么了,他却吻了吻我的额头,帮我穿好棉衣,说带我去看星星。
这样的浪漫机会不可多得,我便任他帮我把衣服穿好,把我裹成了腊月底的样子。围巾围上之后他笑了出来。
我问他,你笑什么?
他憋着不笑出声,说,我都找不着你了。
我抱怨,还不是你给我穿这么多。
他说,我找着你了。
然后牵起了我的手。
看星星的地点在我家的菜地里,快到了架大棚防风御寒的时候了,那些果蔬静静地窝在土里,肖战白天便是在这里帮忙。
说不定镰刀和锄头上还有他的泥手印,我忽然想起家里种了一样不寻常的东西,赶忙拉起他的手来看,果然他的指头上多了许多细小的伤口。
我爸前几年去过山东,那边有种野菜叫七七菜,可以吃,听说也有止血的功效,他就想办法在家里种上了。
七七菜的叶缘有许多小刺,我帮忙采的时候也常被割伤,我朝着那几个“伤痕累累”的指头吹了几口气,问他,外科医生怎么不对自己的手好一点?
他说,我对自己太好就不能招你心疼了。
我说,那我以后不心疼你了。
他说,那你在吹什么?
我被拆穿一般甩开他,撇过头置气,说,你好烦。
他把我搂紧,说,我就想烦你,你别嫌我烦。
我无语,但没再说话,因为这个角度我刚好看到星星。城市的夜空像与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隔着一层毛玻璃,而乡下却是窗明几净。
我们很久没这样慢慢地生活了,只有在逢年过节才会回来这里,回来就要帮家里的忙,或是走亲访友分发礼品,根本没有时间像现在这样依偎在一起享受安静祥和的夜晚。
毕竟过完了快节奏的白天,晚上我们还要做另一样快节奏的事情,绝对比看星星有趣。
肖战指着不知道哪一群星,和我说,你看,那是人民币,那里是美元,那里是欧元。
我说,你的故事可以讲得精彩一点。
肖战说,假如有一天我变得很有钱,钱就像星星,可你是人,我最爱的人。
他时常和我表白,随时随地都可以,在厨房做饭时,或是健身时,又或者是临近下班时他接到紧急手术给我打电话来说要晚回家时,那些话就像住在他嘴巴里一样,但我又找不到,我不信他嘴里有我的舌头寻不到的地方。
他还说,星星和人之间没有矛盾点,我带你来看星星,和我爱你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,所以据此论证,即便我很有钱,我也依然爱你,没有一颗星星能比你更重要。
我投降,我认输,这人怎么这样执着,我都要忘记那是一场辩论,他却为了辩赢我不辞辛苦跑到乡下来。
我不得不认输,我承认他爱我,也承认我爱他。
噗……
肖战难以置信地看着我,问我,我这么深情你居然笑了?
说完他就来挠我的痒痒,我可受不了这个,慌忙求饶,可他抱我抱得紧,我怎么也逃不开。
只能笑得越来越猖狂,我和他解释,我只是想到了那张足彩!
昨晚他下班,顺便去菜市场买菜,平时他常去的那家摊主和他说,这两天运气可好,去买足彩连中了两天的一百块,于是肖战也去买了一张,我不知道他居然会买这种东西,在装着西蓝花的红色塑料袋里看见时还以为是什么飘进来的纸。刚想要扔他就急急从厨房出来把彩票揣进口袋,说这是他第一次买彩票,要好好祈祷。
由此引发了我们关于巨额财富的一系列讨论、辩论,乃至争论,不管这张足彩上是不是印着坐着黄金船的队伍,我都感谢这张彩票,带给我们这样一个特别的晚上。
阿嚏!
连带着我都跟着抖了一下,我把我的腊月寒冬分了六月盛夏给他,果然那件白色大衣不靠谱。
走吧走吧,人民币美元看够了,要不要回去看铜钱啊?
他一时没反应过来,问我什么铜钱。
我趴在他耳边说,圆圆的,你最喜欢的。
听完他猴急地走得比我还快。
无论有没有钱,也许明天我们就能中一张五百万的足彩,同样也有可能一贫如洗,但在这个清风明月的晚上,我们一同坐在菜地里的马扎上,仰望着共同的星河,再也不讨论我们是否有钱了。
我与他相遇在一个初夏,那时候他穿着白大褂,帮我治好了热伤风,如今我们在一起五年,结婚两年有余,我再也没得过热伤风,肛肠科倒是跑过几次。
初秋的夜晚果然冷得让人发抖,我不禁开始怀念夏天,夏天的风淋漓而去,连同冬天的风雪,和肖战的白色大衣。
我爱他,无论贫穷还是富有,这就是我庸俗的答案。
还是我从那天的结婚誓词上抄的。
繁星周而复始,沿着亿万年路过我们身边,也许真的有个什么星座长成了钱的样子,只不过不曾被我们看到,也不曾被发现过。
回家的路上,我问他,如果我妈不给我打电话怎么办?你就让我在家里自生自灭吗?家里没有饭吃也没有你,睡觉也觉得冷。
夫夫之间总要有些小摩擦来增加亲密,这是我耍小脾气的借口。
我喜欢看他哄我的样子,总是能说出许多让我脸红开心的话,那张在爱情里总是游刃有余的脸,只会在我生病时才会变得不知所措。
而这份慌乱未免来得太快了些。
他身上的那些肌肉块在寒冷的秋夜真的派上了用场,而我裹得那么厚竟然开始发热。
我说,都怪你,非要穿那件白色大衣招我心疼。
怎么能承认是我不让他穿别人的衣服。
他忙前忙后,我妈扔了两片感康给我,让我多喝热水捂一捂发汗,转天就活蹦乱跳了。他看了说不行,非要去给我买退烧药,村里的药店关门了,他又要去城里的24h营业药店买。
大巴站到村里的路是没有路灯的,我坚决不同意,爸妈也难得站在我这边一起反驳他,比他当年踏进我家门时的反应还要激烈许多。
他像热锅上的蚂蚁,转得我的头更晕了,我让爸妈先回去休息,我来搞定他。
我说,你怎么回事,平时不是稳重的肖先生?
他语气里藏不住懊恼,要是不带你去看星星就好了,外面那么冷。
我说,是啊是啊,看星星那么冷,好烦啊,怎么会去看星星呢。
他听我这样说,着急地望向我,问,你真的不喜欢吗,我以为你会喜欢才带你去。
哈哈哈哈……
咳咳咳……
又笑又咳,又止不住笑,又止不住咳。
我看他也是一副不知道拿我怎么办的样子,又想来挠我痒痒,又想哄我喝水。
他丧气地说,你又捉弄我。
我说,平时还是你捉弄我更多一些。
他不服气,我哪里有捉弄你!
我眨眨眼,不是吗,总让我喊些没羞没臊的称呼。
他又拿我没办法了,肖战总是有着那么多我喜欢的面貌,他的每一个表情都让我心生欢喜,他眯起眼睛为我,呲起牙齿也是为我。
他负气去给我打了满满一盆热水,里面放上了艾草包,凶巴巴地喊我去泡脚。
我问,有什么作用?
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,你又不是第一次用。
我不依,那你说有什么作用?
他就耐心地给我讲那些功效,虽然我们在一起这么久,可并不妨碍我至今不懂药理,他说的那些我只听来了祛湿散寒。
听完我摇摇头,我一直以为不是这个用处呢。
他好奇,那你都是怎么以为的?
我说,还以为用了这个就可以踩着先生的脚泡脚了呢。
他莞尔又无奈,先我一步下水,木盆里的水便上升了一些,我开心地踩上去,水位刚好与盆边齐平,便舒服地长叹一声。
泡脚果然是人生一大乐事。
艾草包也确实管用。
我发了一身汗,整个人被升腾的蒸汽熏出了药香,肖战的两个镜片沾上白雾,我伸出小指在他镜片上写上“一博”。
这样他满心满眼都是我。
睡觉前他紧紧拉着我的手,非要挤进我的被窝,我拿脚踹了踹他让他出去,万一传染上他我可不会照顾人,也绝不会没头没脑地冲进夜色进城买药,绝不会!
他箍在我身上,我像被八爪鱼看上的小螃蟹,动弹不得。
我要是再不松口他真的敢这样抱一晚上,我今天第二次投降了,我说,好好好,就拉手好不好?
他这才松开我,不知道他刚刚是不是压到了我的胸骨,现在我的心脏怦怦跳。
我呆呆地看着天花板,实际上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,我装作完蛋了的语气,说,肖战,我心脏不舒服。
他慌忙坐起来开灯,自言自语,不会又是心肌炎吧。
在遇见他以前我得过一次心肌炎,在一起之后我和他提过,每次我发热他都提心吊胆。
我捂着心脏反而惊恐地看着他,指着他说,你……你……你怎么会……
他也害怕起来,下床去摸镜子,那张脸再照镜子都要害羞了。
他问,你怎么了,是不是害怕了,心脏是痛还是心悸?
我又得逞了,依旧捂着心脏笑着问他,你怎么从我这里蹦出来了?
他仰天花板长叹了一口气,看向我的眼神说不出是埋怨还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,最后说,服了你了。
我又笑,正当我越来越放肆的时候,门“砰”地被砸了一声,我妈在外面吼我,快睡觉!
肖战摊手,我噤声,掀开被子让他快进来,好冷哦,怎么没人来暖床。
第二天早上我又恢复了健康,我们带上爸妈种的蔬菜和农副产品上了拖拉机。
坐上高铁的时候我才感受到疲惫,刚刚大巴上有股很浓重的汽油味儿,熏得人想吐,我忍了很久才没有将早饭交代出来。
回到家我们把晒到一半的红薯干拿出来继续晾晒,拿了有三四斤回来,晒着晒着就少了半斤,我把嘴里的蜜薯咽下去,剩下的全都一根一根摆在餐桌上,我们一人一边把桌子抬到了阳台晒日光浴。
他把他的白色大衣脱下来挂回衣架上,和我说,你不是问我要是妈不给你打电话怎么办?
我疑惑地看着他。
他说,电话是我让妈给你打的,我想你要是不过来,我就说这里冷,让你把外套给我带来。
这次换我拿他没办法了,问,你怎么这么喜欢让我心疼你?
他说,我不是喜欢让你心疼我,我是喜欢你。
唉,我还真是喜欢他。
喜欢的看官老爷点个赞评个论关个注啵♡.
评论(42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