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面
窥见系列再添新成员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我为他在脸上动了108刀,可他还是不爱我。
他有一间小房子,里面摆着他的小盒子。
可对于那个小盒子来说,那间小房子又是那样的大,大得能装下他全部的爱,大得这世界上除了我就是他的小房子。
他从不许我进入那间好像装满了阳光的房子。
每当我蹑手蹑脚凑近,他总能不知从哪里走出怒喝我几声,而后离去。
可这不是我的错。
我只是有些好奇,那个人到底如何留在他心里。
怎么会有一个人,跨越山海,穿越时间,将男人的泪珠串成线。
直到今天。
我暗骂自己之前太傻,总是想着在他不在家时偷偷去看,事实上我只需在他去的时候跟在后面,悄悄从门缝里去看上两眼。
小房子里有台木质画架,我知道它是怎么来的。
那位先生喜动,手里总爱玩些什么,有次我去他们家中做客,当时真的是做客,他正在作画,而那位先生坐在他旁边陪他,静静地看着。
画布上一片海,两个人,一个抬头看海,一个低头看沙。
那位先生看了没几分钟就开始对着钢制的三脚架“动手动脚”,结果被不知道哪里的锋利边缘划伤了手。
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慌张,画笔也扔下了,笔杆砸在调色盘里,几个颜色丰富的点溅到了画上。
他对画作的爱惜程度堪比对那位先生,可他为那位先生扔了笔,脏了画。
一道细长的伤口被放在冷水下冲了又冲,我看都要愈合了,他拿来酒精和创口贴,对那位先生说有点痛,痛了就打他。
那位先生说舍不得,才不打。
后来他还是被打惨了。
那位先生躲到房间的角落里不理他,自己对着被创口贴包裹好的大拇指吹气。
我当时想,才不是要躲吧,是想他去哄哄他。
之后那台“罪魁祸首”被永远的遗弃在了楼下的绿皮垃圾桶旁,写着“可回收”三个字,一楼的大爷开开心心地将东西绑起来拖走了。
才有了现在这台细纹木质的,连边缘都是圆滑的。
我继续看,默念“心脏不要跳太快”,我怕被发现。
小房子采光最好的地方放着小盒子,小盒子上写着小小的字,顶上镶着一张小小的黑白色证件照,上面的人挂着大大的笑。
我知道这笑是如何来的。
那位先生不爱笑,可爱在他面前笑。
有多么不爱呢,我与那位先生独处之时,他从未对我笑过,哪怕是嘴角轻微的上翘也从未有过。
那次他们去游乐场,母亲让我跟上,起初我不愿意,后来我烦扰不堪与他们说好,我不会打扰他们,虽然我爱他,我却也知道不能横刀夺爱的道理。
他们去玩了什么我不得而知,下午我们汇合时,他提出要去照几张相片留作纪念,那位先生马上喜笑颜开,甚至走在他前面,拽着他的手吵着要选一个可爱狗狗的特效。
我主动提出帮他们照,拍第一张时特效在按下快门的一瞬间消失了,第二张才拍好。
但无论是他还是那位先生,都说两张一样好看。
于是那第一张,变成了两半小小的照片。
他似乎还在缅怀,我深吸一口气,不知道为什么,就连我回忆起那些故事也想要落泪,可他却沉默着,指腹在小盒子上摩挲着,小小的字,小小的人,因此才承受不住这大大的爱吗?
那位先生喜爱做他的模特,因此小房子中挂满了那位先生的肖像。
最传神的是靠近窗子的那一幅。
也许是因为它正巧逆着光,那位先生仿佛重返人间,身后背着翅膀,头顶黄润的光圈,但其实那只是一幅端庄的半身像,是我从里面看到了光。
那副画的故事并不像我形容的这样美好。
那位先生的身体不大好,总是爱生病。
那次他在工作室画草图,并未意识到外面已经阴云密布,那位先生或许是太着急了吧,拿了伞就去他的工作室找人。
他可从来不会晚回家,那位先生在家的日子里,他是出了名的迟到早退。
那位先生走到一半,天就下起了暴雨,像是玻璃球噼里啪啦落到地上砸了个粉碎。
听着那声音我觉得水泥地面都要被砸出个坑,那小小一把雨伞又能遮得住什么,伞骨被吹得左摇右晃,豆大的雨点浸入那位先生的发丝,顺着鬓发流至锁骨,骨窝盛不住的雨水又滑进衣领。
那位先生到的时候,他还在画他的草图,虽然我偷偷爱他,可我都要忍不住骂他,还画什么草图,还画什么草图,还画什么草图。
那位先生当晚便发了高烧,他陪在病床边一言不发,紧绷着脸。
那位先生也一言不发,盘腿坐在床上赌气似的边吊水边看向窗外,直到一只麻雀落在树枝上,那位先生转过头别扭地说,“你给我画个画像我就原谅你了!”
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,先是瞪圆了眼睛表示震惊,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紧接着无奈地摇头,他托我照看好那位先生,自己回去拿了画板和纸笔回来。
所以那真的只是一幅,简单的、不正式的、甚至只是个草稿的、模特还穿着病号服的半身像。
可以说是一幅草图,甚至没有工作室那张精致。
那副草稿也被裱了起来挂在墙上,往下是两株向日葵,插在磨砂质感的玻璃花瓶中,努力地向阳。
这花没什么来历,只是因为那位先生喜欢。
他们家中有更多的向日葵,到处都是花瓶,到处都是金黄,到处都是笑脸。
我每次去都要被那里的温暖感染,将人生的悲凉全都忘掉,但前段时间我去看过,只剩下满屋的衰败。
待我将这座小房子看遍,它也没什么特别的,只是空气有些稀薄,那些空间被难过和爱占据,不要说我,连他自己进去也难以呼吸。
那位先生是如何住进了小盒子,我说不出。
不是因为故事断人肠,只是我不知道怎样讲出一个并未存在过的故事。
因为。
去世的不是那位先生,活着的也不是他。
他死于一场车祸,车主赔款、道歉,毫无疑点。
如果活成他可以让那位先生好受一些,我可以陪那位先生玩角色扮演。
我的脸上有108刀痕迹,那位先生不爱我,至少爱我的假面。
如果仔细看看我的脸,就会发现竟和那位先生本人的长相别无二致,可那位先生每天那样细细端详着我,我又怎么能说他不仔细。
有人说我们像双胞胎,可我不是王一博,那位先生也不再是了。
但也无所谓,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爱的究竟是谁,也许是王一博,也许是肖战,也许两个都爱,也许两个都不再爱了。
评论(2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