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否极泰来贺文组】佛缘
本仙今日掐指一算,宜三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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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山中有佛缘,未敢念心经。”
1
这日王家的小公子又偷偷跑出了家门来到城外的神龟峰上来,他前些年发现这山中有间寺庙,里面的小师父让他颇感兴趣,那小师父生了好漂亮一副眉眼,唇下一颗小痣便能让常人说的话开出花。
王小公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呢。
这样的人便是做些日常的打扫也是赏心悦目的,他一路跑到神龟寺,在寺门前大喘着粗气,门口的小和尚见了他如临大敌,赶忙跑进寺庙把门关起来上了闩,连鞋都跑掉了一只。
王小公子气还没喘匀就被关在了门外,他弯着腰踉跄到寺门前有气无力地敲着,大喊,“小和尚,你怎么见了我就关门啊,我又不找你,我找你师父!”
小和尚稚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,“就是我师父让我关门的!他说不要见你!”
王小公子看了看小船一样的灰色布鞋,想了一个好主意。
他拿着那只布鞋在门缝前晃了晃,说,“这是谁的鞋子呀,我要拿回去说是定情信物咯~”
小和尚果然慌了,一时不知道是听师父的话不开门还是开门把自己的鞋子抢回来,这一为难竟然为难哭了,肉乎乎的小和尚一个屁股墩坐到地上开始掉金豆豆。
这可把王小公子吓坏了,他就算爱玩也从没弄哭过小孩子呀,赶忙扒着门缝往里瞧,边瞧边哄,“哎呦是我错了是我错了,我把这鞋给你扔过去好不好,你不开就不开,我不为难你了好不好?”
小和尚还是坐在地上哭个不停,听声音那叫一个撕心裂肺,听见王一博的话抽抽搭搭地回答说,“你……你是坏人……呜呜呜……我去告诉师父呜呜呜……你欺负我……呜呜坏人!”
“诶?别啊,别告诉你师父!”王小公子想伸手阻拦,无奈这一道朱红铜门将他拦了个实在。
眼看着日头下去了,再晚这山里不定又有什么野兽,王小公子也就作罢,走之前爬上寺旁那颗歪脖树,坐在粗壮的树枝上朝着寺里喊:“明心!我今日先走了,但是你放心,总有一日我长大了,不怕黑了,一定在这里守着你!”
王小公子下山了,明心师父才敢从蒲团上站起来,刚才王小公子喊的那么大声,怕不是整间寺庙都要听到了,想到这里他咬了咬下唇,给哭成泪人的小徒弟开门。
一开门小徒弟就扑进了他怀里,大哭不止,“呜呜呜师父!那人是坏蛋,说呜呜呜……说要捡我的鞋子回去做定情信物呜呜呜呜呜……”
明心本想忍住不笑的,可看小徒弟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委委屈屈的样子登时便忍不住了,“你呀你,玩笑话也当真。”
小徒弟吸了吸鼻涕,不满地嘟囔,“可师父你教我出家人不打诳语。”
“可他不是出家人呀,”明心把自己扎的小扫帚递给小徒弟,自己拿起大扫帚说,“走吧,师父带你去扫地。”
2
明心小师父那日下山化缘,在山里遇了狼,他见无处可躲便将眼睛闭上念起经来,恶狼果然不再做声,他欣喜地睁开眼睛看,却看见一位穿着青衣的小公子将手臂喂进了狼口。
血都滴到了草地上。
“你!哎呀这!”明心急得团团转,他在地上捡起根树枝戳了戳那只狼,可那狼却也不傻,到嘴的肉死活不肯松口,连小和尚的挑衅也不放在眼里了。
王小公子看明心看愣了,他进了山就看见个小和尚对着狼念经,他之前跟着父亲出来围猎过,那狼目露凶光分明是饿得狠了,小和尚若是再念下去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。
他本想丢个小石头将狼引开,哪想到那狼像是通了人性一般,瞧见他过来就将背塌下,两条后腿用力一蹬扑向了小和尚。
他没管太多,这样漂亮的小和尚怎么能受伤。
王小公子见明心那么着急,便出声安慰,“小师父你别急,你转过身去,我给你变戏法。”
明心听话地转过身去,问了几次“好了没有”,小公子的回答都是“快了快了”。
王小公子咽了下唾沫,他现在才觉得疼,钻心的疼,好在腰间挂着匕首,他拔出匕首狠狠向狼身上扎了几刀,刀柄上的红宝石把他的手心硌出一个印记,恶狼先是嗥叫了几声,到后来就只有小狗一样的“呜呜”声了,最后只能听见“呼噜呼噜”的声响。
王小公子将匕首上的血在狼皮上随便抹了抹插回刀鞘,狼毛硬的扎手,他活动了一下左臂,发现还能动,只不过上面多了两个血洞,他撕开自己的衣服绑住了左上臂止血。
他低头看那头狼,牙齿已经被磨得圆润,看样子这山上是没什么野味儿,狼都要吃素了。
“好了没有呀?”明心又好奇又担心,他本想着既然躲不掉那就以身饲狼,这小公子怎么这么傻替他挨了这一口。
王小公子知道出家人不杀生,他铆足了劲踢了那狼一脚,把他疼得够呛,脚趾都要踹断了吧?亲眼看见狼顺着山坡滚下去了才笑盈盈地对着小和尚说,“好了好了,小师父你转过来吧。”
“狼呢?”明心围着小公子转了两圈,惊奇地看着刚才那么大一头狼突然消失了。
王小公子捂着伤口,再不离开那些血就要从指缝中流出来了,他急忙告了别回家,明心在他身后大喊:“谢谢你!我就住在山上的神龟寺!”
3
王小公子这伤养了足足两个月,白皙的手臂上留了两个圆圆的疤,他将外衣套上,趁着照顾他的仆人出去煎药他便翻了窗子上山了。
这山叫神龟山,神龟山上有个神龟寺,神龟寺里有个漂亮小师父,王小公子躺床上两个月,白天想着,晚上念着,他一路上山把这几句话编成了童谣越唱越喜欢。
“从前有座神龟山~神龟山上神龟庙~神龟庙里小师父~”
山尖上果然有个庙,庙前有块石碑,上面写着“神龟”。
寺门大开着,明心正在院里打扫,见他来了喜出望外,忙提着小扫帚跑出寺门,拉住王小公子的手把人带进寺里,“你来了呀,我以为你不来了呢!”
王小公子还是第一次来寺庙里,他好奇地摸上了小师父的光头,“真的好滑!”
明心一下子红了脸把人推开护住自己的脑袋,“不能摸我的头!”
王小公子悻悻收回手,拉着明心的衣袖晃来晃去,“好,我不摸,你不要生气。”
寺里的斋菜对于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王小公子来说真是难以下咽,但他还是笑眯眯地把饭菜全都吃进了肚子,晚上回到府中去厨房拿了只烧鸡吃得满嘴流油。
自那以后王小公子上山越来越频繁,有时正巧碰上住持讲经,他便也在旁边听上一听,时间久了连性子也变得沉稳了些,但唯独在明心面前不同,总是要上蹿下跳引人注意,明心也总是眉眼弯弯的任他胡闹。
4
他们相遇那年王小公子十四,明心十六。
如今王小公子已有十八,明心到了弱冠。
王小公子这四年有一半时间都在神龟寺中听佛,住持大师总说他六根不净,吃斋念佛也是无用的,叫他趁早下山去。
明心也有了自己的小徒弟,每日带着小徒弟摇头晃脑地念经敲木鱼,和王小公子一起玩的时间越来越少。
王小公子十分委屈,明心小时候会叫他一博,现在却换了个生分的称呼。
“王施主,今日的斋菜还满意吗?”
王小公子早已习惯了清水煮白菜,如今他回到家中也再也没去偷过烧鸡吃,明心说过,不告而拿是为偷,出家人不偷盗,戒不可破。
“不还是和平时一样,明心,你和我下山玩一玩吧,我带你去吃好吃的点心。”王小公子最近在习武,他单脚立在石碑上稳稳当当。
明心正扫着枫叶,王小公子不懂,落叶边扫边落,为什么不能等全都落净了再扫干净。
“我还要念经,施主快些下来,待会儿住持出来又要骂你。”明心浅浅地笑着。
王小公子又陷进了温柔乡,一不留神从石碑上跌落下来,明心一下变了脸色,慌慌张张地去扶,“一博,你还好吧?”
已经有几年没有听过明心这样叫他?
王小公子忽的抓住明心的手腕拉他一起坐到地上,“你不是说,出家人有五戒吗,你现在破了一戒该当如何?”
明心脸上闪过一丝惊慌,问,“哪一戒?”
王小公子将他的手放到心口,“你说不告而拿是为偷,如今你将它偷走了,何时还我?”
明心自小长在庙里,从未见过男女之情,更不要说男人和男人之间生出的情愫,他当下被吓得逃回了庙里,紧接着避而不见。
他叫来小徒弟,说,“以后你去寺前扫地,见到王一博就说我闭关了。”
小徒弟懵懵懂懂地应下了。
5
明心这一躲又是两年,王小公子也长成了王公子,翩翩少年郎,饱读万卷落笔成章,弯弓搭箭百步穿杨。
他也不再每日想方设法爬过寺院的高墙,只是搬了张桌案上来读书,读累了便练剑,翩若飞燕,势如白虎,剑挑秋红不落,刃染冬白不消。
小徒弟也长大一些了,扫地时便会看着王一博舞剑习字,明心师父也时常教他写字,最爱教他写“一”字。
他问为什么的时候,师父就会说,一是万物之本,包罗万象,又毫无杂念,没有哪个字可以离开一。
“小和尚,你师父他还是不肯见我?”王公子将笔放下,将信折好塞进信封。
小徒弟摇摇头,右手立掌在胸前,“阿弥陀佛,施主还是回去吧,我师父正在闭关。”
王公子将信封递给小和尚,说,“你将这封信交给他,明日我会再来,若他看了还是不肯出来,我便再也不扰他。”
小徒弟拿着信封看,上面写着“明心亲启”。
不知为何,小徒弟觉得手里的东西有千斤重,他不敢怠慢,扔了扫帚便跑进了明心的房间,师父,王施主让我带给你这封信,还说他明日还来,若是你看完还是不见他,他便要下山去了。”
明心笑盈盈地转身,“不是说了往后不要再叫我师父了?”
“师父……”
明心摇摇头,把手伸到小徒弟面前,“信我看看。”
他有多久没见过王小公子了呢,听小徒弟的描述这两年他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,小徒弟这两年代替他随住持下山去采买,有次带话回来说瞧见了王一博,正和人对对子。
那老者年轻时是个浪荡公子,而今追悔莫及,出了个难倒一群人的上联,“少年风流,不想年过半百,泪眼莎莎醉红楼。”
对个工整的下联出来不难,难的是老者要一个苦情下联,几位公子上去对全都不满意,王一博浅浅一笑上去说,“儿时稚幼,难料及至弱冠,朱唇窣窣慕袈裟。”
从哪里来说都不算是一副好对联,可偏偏老者看中了他的,“好!好一个慕袈裟!”
6
第二日王一博果然又上山来。
小徒弟远远就看见了一袭白衣正向上走来,他跑进寺里找师父,“师父师父,王施主又来了,还如往日一样不理吗?”
“何为不理,何为理?”
“与他说话便是理,避而不见便是不理。”
明心摇摇头,背对着小徒弟说,“与之相关,心便已经动了。”
“师父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我曾与他说,山中有佛缘,他回了我一句话。”
他曾发现王一博心中藏着件事,可他不知道那事有关自己,便劝人去寺里听住持讲经。
“王施主,山中有佛缘,可度你心中之苦闷。”
“未敢念心经。”
“有何不敢?”
“只怕是空欢喜一场,心经心经,念的多了,便入了心。”
肖战想清楚了这一点便当下了然,自将王一博唤作施主的那一日起,他便动了心。
王一博登上最后一级石阶时发现朱红的大门终于不再是紧闭,欣喜地走到熟悉的僧寮,推开门却发现是一张陌生的脸。
年轻和尚双手合十,“阿弥陀佛,施主是要找明心吧,他已不住这里,进门右转第二间客舍便是他的住处了。”
王一博也双手合十回了一个佛礼,“多谢师父。”
他快步走到客舍前,小和尚已经在门外等了,他多年来已经习惯了行单掌礼,“小和尚,你师父换了住处你也不告诉我?”
小和尚给他回礼,“我师父搬过来已有两年,他不许我告诉你。”
“两年?他为什么好好的僧寮不住要搬到这简陋的客舍?他这两年在做什么?”王一博与小和尚说话惯了,反而不去问屋子的主人。
客舍的房门忽然被推开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世家公子,面如冠玉,明眸皓齿,一头黑发半束起来,“你怎么不来问我?”
王一博看呆了,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有狼的傍晚,只是看着他就心甘情愿地替他受罪,他傻傻地问,“那你在做什么?”
明心笑了一下,他好久都没这么开心地笑过了,朱唇轻启,“为你蓄发。”
王一博还从未见过这样极具风情的明心,若将他比做莲花,过往总是可望不可即,今日却是映日别样红。
二人站在寺前,寺门缓缓关上,从此染指风月,堕入凡尘。
王公子牵着明心下山去,半路上一拍脑门,“瞧我这脑子,我……我还不知道你的名!”
明心愣了愣,半晌才缓缓张口,“我的名……贫……我姓肖,单名战,往后便是你的妻。”
7
明心亲启。
明心:
多年不见,可曾安好?
我却不好,夜不能寐,食不下咽,万般皆为卿。
孩童稚稚总角,少年翩翩儿郎,天地山水可变,吾之心悦不移。
前几日出游,偶遇一得道高僧,其名净空。吾惑,求教于空,空曰:“万物皆为动,心如何不动,万物皆为静,心为何不静?”吾深夜思之,辗转反侧。
登临神龟,烟波若水,遍踏神龟,白菜清水。井水清冽,白菜回甘,惯以为斋,不想回到家中,思卿念卿,烹清水白菜一回,难以下咽,从此作罢。
吾心悦于卿,天地可表,多年叨扰,聊表歉意,吾愿余生饮卿之水,啖卿之食,礼卿之佛,惟愿卿安。
一博顿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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